我把那晚的驚險奇遇講給亦強聽,原以為他要笑話我的,誰知他不但沒有笑,反而非常生氣。他嚴肅地對我說︰“真是瞎胡鬧,你怎麼能拿你自己的清白開這樣的玩 笑?昨天晚上沒出事,真是非常萬幸,要是那壞蛋真……真要蹧蹋了你……哪怕是只玷污了你一點點,我……我怎麼向董事長交代﹗你知道我擔著多大風險呢?”
我一看他,臉色也變了,說話也不連貫了,就知道他氣得夠戧。忙走過去安慰他︰“亦強,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那樣任性。我保證以後不這樣了,好麼?”
“你呀,咳,說你什麼好呢?以後可不能這樣了。”他一看我向他陪不是,也就不說什麼了。
“是,我再也不開這樣的玩笑了。亦強,你剛才說沒辦法向董事長交代,我就不明白,這事跟董事長有什麼關係呢?”
“啊,沒什麼,……詩詩,你怎麼又換了一身衣裳,倒是真漂亮。不過太嬌艷了一點,也有點過於‘露’。”
“誰說的,如今時髦的女孩子都喜歡這樣打扮,這叫追趕時代潮流。”他一誇我的衣服,就把問題岔過去了,我也沒接著追問。
“詩詩,今天上午我有一件事要辦,小李陪我出去一下,大概十點左右才回來,這裡給我盯著點。”
我答應著,接著整理一下合約,為下午的談判作準備。大概九點半的時候,羅總裡屋的電話響了。照例裡屋的電話都是他親自接的,這次他走時也沒有特地交代,所以我也不去理它。電話鈴聲固執地響了差不多有兩分多鐘,才不甘心地停下來。接著他桌上的電話又響了,我趕忙去接。
“羅亦強在嗎?”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對不起,羅總不在。”
“怎麼搞的?手機也不開?”
“對不起,您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你是誰?”
“我是王詩詩。”
“你就是那個女秘書?”
“是的,我是羅總的秘書。”
“啊,我知道你。告訴羅亦強,讓他趕快給我回電話,我有要緊事找他。”
“請問,您是……?”
“我是秦若蘭。”電話掛了。
九點四十分,羅總回來了。
“哎呀,羅總,剛才有電話找你,有急事,要你回電話?”
“是誰打來的?”
“一個叫秦若蘭的女人。”
“啊,董事長找我﹗”
“董事長?秦若蘭?”
“對,不﹗她不叫秦若蘭,她叫秦若男。”
“董事長不是叫瑪丹嗎?”
“秦若男是她的中國名字。”說完就進到裡間打電話去了。
原來瑪丹董事長又叫秦若男。可是,一個跨國公司的董事長怎麼會知道我這個小小的秘書?真是怪事﹗
下午合約談判進行得也很順利,因為雙方都有誠意。結束時李頭家要請我們吃晚飯,羅總感到很為難,因為他要加班完成董事長交代的任務。最後羅總決定還是由我 出面代表他參加,我推辭說我一個人去不合適,其實我是怕再出現劉胖子那樣的事。羅總也明白我的心思,就告訴我李頭家這個人很規矩,保證不會出問題,我只好 勉強答應了,但要他在飯後派車來接我,他說晚上讓司機小鄒來。我回到臥室匆匆忙忙的補了補妝,主要是加深了眼影和腮紅的力度,然後又戴了一副新買的假睫 毛,就跟著他們的車去飯店了。李頭家他們三個人,加上我正好湊一桌。
“你是代表羅總的,這位子非你莫屬。”李頭家非要我坐主賓席。
“好,李頭家這麼熱情,我就不客氣了。”我於是半推半就地坐下了。菜上齊以後,李頭家讓服務生出去,說有事時再喊她。
這個主賓實在不好當,李頭家非要跟我碰杯。我說我不會喝酒,要求以茶代酒,可是他不答應。
“王秘書,羅總如果在這裡,他一定同我乾杯。現下,你是代表,所以無論如何必須干了這頭一杯酒。”
“李頭家,我實在沒有量。這樣吧,我只喝半杯,行不行?”
“好,半杯就半杯。”
“一言為定。”我喝了半杯,辣得我夠戧。
“王小姐剛才是客氣。這麼漂亮的小姐,又是當秘書的,什麼酒席沒吃過?那能不會喝酒呀﹗來,把杯中酒干了,你喝完了,我連干三杯。”
“不,剛才已經說好了,就喝半杯。”
“半杯不行,你喝了半杯,那半杯給誰?是不是想送給我喝?”
這是什麼話?喝我的殘酒?那我不就成了潘金蓮了嗎?我只好憋著氣把剩下的酒喝了下去,他倒不食言馬上喝了三杯。
“好,好,看來王小姐還是有量的。再來一杯。”他又給我斟了一杯。
“不行,不行,一杯已經過量了。”
“好事成雙嘛﹗”
“一開始就定好半杯,你說話不算數。”
“王小姐,我給你下跪了﹗”
說著跪在了我的面前,世界上哪有這麼勸酒的?真讓我左右為難,這時服務生在外面敲門,我怕有人看見不雅觀,於是趕緊說︰“快起來,我喝就是了。”我的酒量本來就不行,兩杯酒下肚,已經是微有醉意了。誰知他又倒了第三杯。
“王小姐,我也不多說了,這是我敬你的最後一杯酒。你喝完後,我要是再勸你,我是個王八蛋﹗怎麼樣?你要是不喝就是瞧不起我,咱們的買賣就算是掰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只好答應喝了。不過在喝以前我將他一軍︰“李頭家,你要是連喝十杯,我就來這一杯。”
“十杯不過癮,再加五杯。”看來他是個酒壇子,十五杯下去,面不改色,我可慘了,只覺得“騰”的一下,血都沖到臉上來了。咳,我又上當了。
“王小姐,我也敬您幾杯。”
“什麼?剛才李頭家可說了,再勸酒就是王……蛋。”
“王小姐,那是李總說的,我可沒發願。”
“你……們不講信用。”
“我不敢跟李總比,就敬王小姐兩杯吧,我自己喝五杯,行不行?”
“邢會計,就別難為王小姐了,只敬一杯吧。不過,你自己還得喝五杯。”李頭家在旁邊假充好人。
“那當然,那當然,我先喝,怎麼樣?”
我一賭氣把他手裡的酒搶過來,一口氣就干了,喝完後登時天旋地轉,但還沒有當場趴下。
“王小姐,不喝了?咱們到歌廳唱幾只歌怎麼樣?”
我這時急著想離開這裡,就隨著他們進了附近歌廳的包間。他們又叫了兩個坐台小姐配唱,我昏昏沉沉地靠在沙發上,只想睡覺。
不知道是唱了幾首曲子以後,包間的門突然被撞開,進來幾個民警。
“都不要動,你們是干什麼的?”
“我們是黃海公司的。”
“把身分證拿出來。”
看完以後,又對我說;“喂,你們幾個女的,身分證呢?”
“我……我沒帶身分證。”我哪有王詩詩的身分證呀﹗
“我也沒帶。”
“對不起,你,你,還有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和兩個坐台小姐被帶進了收容所。

我坐在冰涼的水泥地上,漸漸地有些清醒了。我這是在那裡呀?我怎麼到這裡來了?不是同幾個人在一起吃飯麼?啊,想起來了,我被收容了。不行,我得想法出去。羅總為什麼不來接我?他怎麼這樣無情無義?啊,對了,他還不知道我在這裡,得趕快告訴他。
“喂,喂,同志﹗同志﹗”
“嚷嚷什麼?”
“同志,我忘記帶身分證,被你們帶進來了。”
“這我們知道。”
“我想找我們領導,他可以證明我的身分。”
“現下到那裡找人,天亮再說﹗”
正說時,外面有人問︰“小蘇,你那裡有一個叫王詩詩的嗎?”
“有,有,我叫王詩詩。”我趕忙答話。
“小蘇,讓她到辦公室來一下。”
原來是羅總在那裡。辦了必要的手續後,我們離開了收容所。
“詩詩,司機小鄒到那家飯店接你時,發現你們不在那裡,他就睡覺去了。我等到十一點半,還不見你回來,一問,才知道你們離開了飯店。他也不跟我說一聲,你說可氣不可氣?讓我狠狠地刮了一頓。”
我沒有搭理他。
“後來我找到李經理,才知道你進了收容所。這老李也可恨,他也不告訴我,還是朋友呢﹗”
“看你交的酒肉朋友﹗你還說他規矩呢,簡直是個老油子,拼命地灌我酒。出點事自己先溜之大吉,什麼人哪﹗還有你,這時候才來找我,根本不把人放在心上。”我一肚子怨氣終於爆發了。
“詩詩,都是我的錯,你狠狠地罵我吧。”
“都進了那種地方了,罵你有什麼用?反正你沒進去,我以後……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我氣得哭了起來。
他一個勁地向我陪不是。
“羅亦強,我也算對得起你了,這段時間裡,我吃了多大的苦,做出了多大的犧牲,你知道嗎?”
“是,是,我理解。”
“你理解?你才不理解呢﹗為了當這個女秘書,我離別了親人,我與父母住在同一個城市,卻有家不能回。為了當這個女秘書,我脫了毛,穿了耳孔,我甚至還隆了 乳,我在生理上做了這麼大的改變,現下已是不男不女之身,卻連個女人的身分證都沒有,這就是你們干的事﹗”我越說越生氣。
“詩詩……”
“別叫我。還有……還有那個為什麼讓我男扮女裝當秘書的祕密,你始終不肯說。算了,我不干了,我不當這個女秘書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詩詩,是我考慮不周。我……我……好,我把情況都告訴你。咳,本來我不該說的,不過現下也顧不得了。這樣吧,我先給你講個故事。”
“現下誰有心情聽你講故事。”
“詩詩,請你耐心地聽我講完再說,好不好?”
“你說。”
“很久很久以前,在遙遠的南方有一個國家內部發生了內戰,分裂成了許多部分。後來,大多數部分又重新融合在一起,但其中一個叫喀拉土邦的小國卻保留了下 來。到了十九世紀末,喀拉土邦也歸順了中央政府,但還保持相對的獨立性。這喀拉土邦盛產名貴的玉石,尤其是上好的翡翠,所以他們非常富有。上個世紀中葉, 土邦的王室出了幾個開明人物,把眼光投向了外界,開始向房地產和食品加工業投資,組建了幾個跨國集團公司。不過,這個王室雖然有的是錢,男丁卻不興旺。 1980 年老土王去世,沒有男性繼承人,只好推出大公主出來當女王。這位大公主很有魄力,把幾個公司整理得井井有條,財源滾滾而來。女王性情十分豪爽,喜歡騎馬、 開車、打高爾夫球等劇烈運動,性格非常男子化,剪男子髮型,愛穿牛崽褲,乍一看,就是一個酷極了的帥哥……。”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麼?我管她酷不酷呢,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與你有關,你聽我說。這位女王今年芳齡23歲,還沒有完婚。雖然她母後給她物色了幾個王妃,有本國的,也有日本和泰國的,但只是訂婚,還沒有迎娶。女王曾經透露過心思,她想找一個中國血統的王妃。”
“為什麼?”
“她的母親是中國人,她有半個中國血統。”
“她叫……?”
“她就是我們的董事長瑪丹,中國名字叫秦若男。”
“那又怎麼樣?”
“你就是她的王妃候選人。”
“什麼?你們找我來,就是為了讓我去當她的小老婆?”
“是王妃。確切點說,是‘男王妃’。”
“為什麼找到我?”
“本來是你的前任劉秘書,可是他來了兩個月以後,受不了外界的誘惑,自己變了性,跑到泰國當人妖去了。後來,你來找言小姐,碰見了我,我第一眼就相中了你,認為你是最適當的人選。之所以沒有馬上告訴你,是因為董事長要觀察你三個月。”
“觀察三個月……?”
“是呀,你所有的錄象帶她都看過了,她很滿意。”
“什麼錄象帶?”
“你的每間屋子裡都有一台攝象機,你的一舉一動都被錄下來,然後定期送到女王那裡。”
天﹗我的一切都被錄了相,包括我入住第一晚穿三點式在屋內走動的鏡頭,還有那貞操帶的場面?哎呀,被那麼多人看見,真是羞死人了﹗
“你們怎麼讓那麼多人看……?”
“沒有,沒有,錄象帶完全是密封的,只有女王才能夠打開。”
“我怎麼沒發現攝象機?”
“哪能讓你發現呀。現下告訴你也沒關係,梳妝台上方鳳凰的眼睛就是攝相鏡頭。”
“啊,原來是這樣,你是女王選美的代理人。”
“詩詩,所有的情況我都告訴你了,再沒有什麼祕密了。下一步怎麼辦,要你自己拿主意,女王希望與你共同生活,因為她很喜歡你。”
下一步怎麼辦?我也拿不定主意。我當這兩個多月的“女秘書”,麻煩已經夠多的了,難道還要去當“男王妃”不成?另外還有什麼日本王妃、泰國王妃,以後說不 定還有美國王妃、義大利王妃,不夜夜爭風吃醋才怪﹗想起來就有些頭疼。當然,我這個“詩貴妃”自信不會比那些“男王妃”差,我有把握會迷住那女王,達到 “後宮專寵”的目的。說不定王後的位子我也能坐上呢,到那時那些外國的小蹄子都要給我靠邊站。可是,萬一失寵了,那打入冷宮的滋味也不大好受。還有,那位 王太後的性格不知道如何?如果跟慈禧太後一樣,我這“詩貴妃”就會同光緒的珍妃一樣遭遇,被塞入井內。以後到喀拉土邦旅遊的人只能憑吊“詩妃井”了,那該 有多麼可怕。就算是現下受到女王寵愛吧,可以後呢,人老珠黃了怎麼辦?對了,我的父母怎麼辦?難道我一輩子扮成女人去當那女王的小老婆,永遠回不了家嗎? 不行,不能去。可是,另一個我在說︰“去吧,當王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別人想求都求不到呢。想想那榮華富貴吧,那神祕的後宮生活、那幽雅的異國情 調、那華麗的宮廷服裝不正是你一直在向往的嗎?去吧,別錯過好姻緣。”
去還是不去?我踟躇了,我迷惘了,我又一次站在抉擇的十字路口。
有誰能幫幫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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