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宜蓁 譯
當親密關係碰上扮裝
無論是男、是女、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扮裝者想要找個愛侶時，最擔心的就是會因為扮裝的嗜好而被對方拒絕，因此許多扮裝者就會想要隱瞞自己的嗜好。有的扮 裝者認為結了婚或是有了穩定的情感關係後，自己就不會再想扮裝了；但事實不然，大多數扮裝者有了伴侶後依然喜歡扮裝。隨著親密關係持續發展，扮裝者也不斷 面臨著兩難的局面：到底該不該讓伴侶知道自己的扮裝嗜好呢？一方面覺得對伴侶應該開誠布公，所以似乎該說出來，但是再想想，搞不好伴侶知道之後就會吵著要 分手，那可就慘了……到底該不該說呢？決定坦白的扮裝者可能會遭遇各種不同的反應，伴侶的反應從徹底拒絕到全盤接受都有，但是無論如何，親密關係都會有所 改變。
伴侶會遇到的問題 扮裝者的伴侶要面對的根本問題就是對「跨性別行為」的迷思，大致說來會有以下四個方面的問題：
（一）伴侶得一併承擔文化汙名：扮裝者所遭受到的待遇其實是不太合理的 現今我們的社會可以接受女性穿各式各樣的衣服，女人可以隨意地按照心情及需要來穿著打扮，既可以穿性感路線的緊身衣，也可以穿功能取向的牛仔褲、運動衫， 但是男人就沒有這種福氣了。一般而言，男人的服裝都偏向保守，男人若是穿得豔麗就會讓人聯想到同性戀或浪蕩子；而男人一旦穿了女性的服裝，就會被人當作是 同性戀、性變態，換句話說就是失去了吸引力。而女性要穿男性的服裝，只要不是穿得太過陽剛，就不必經歷這一連串的過程，也就是說，女性扮裝者相比之下比較 不必承擔文化的汙名。扮裝者的伴侶會擔心這樣的行為萬一被發現，可能會引起社會大眾的敵意行為。這樣的想法並不是空穴來風，公司很可能會開除有扮裝行為的 員工，政府機關尤其如此。扮裝者的伴侶也不敢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恐懼與焦慮，因為很可能會被嘲笑、甚至被排擠，如此一來，扮裝者的伴侶當然會覺得孤立無 援。我們可能會以為同性戀比較能夠接受伴侶的扮裝行為，但其實不然，因為同性戀者特別擔心這樣的行為會強化社會對同性戀的刻板印象（男同志都是娘娘腔、女 同志都是男人婆），扮裝同志的伴侶同樣也得擔心社會大眾的攻擊。
（二）伴侶可能會覺得自尊心受損：你「有問題」，大該是我的錯吧！？有些伴侶是很缺乏自信心的：「我到底哪裡做錯了？」「他／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 哪裡不對了？」會這樣想的人可能原本就有些自卑，他們會把伴侶扮裝的「罪惡」轉移到自己身上，認為是自己的錯。西方的女性二千年來都是處於不平等的位置， 女人一向被認為「太過脆弱」、「不夠聰明」，所以許多事情都做不了；我們現在當然都知道這種說法不對，但是主流文化依然將女人塑造成次等生物，使得很多女 人都失去了自信心。許多異性戀太太完全無法接受先生的扮裝行為，她會轉而認為是自己的錯，認為自己不是個好女人，不是個好太太，也不是好情人；她也會感受 到威脅，覺得自己得跟丈夫所扮演的的女性競爭，若是她的丈夫扮女人扮得很美，那這種競爭的威脅就更顯著了。另一方面，雖然陽剛女人比陰柔男人能被社會接 受，但是一個異性戀男人如果有個扮裝太太也同樣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問題，也會隱隱地跟妻子所扮演的男人競爭。而在同性戀伴侶關係中，扮裝則會產生另一種效 應，因為同性戀者所喜愛的正是同性的身體形象，扮裝同志的伴侶所感受就會很複雜，一方面可能是不太喜歡伴侶的異性扮相，一方面也會隱約覺得自己可能也會被 扮裝伴侶排斥。如果扮裝同志的伴侶原本就因為自己的性傾向而自信心不足，那伴侶的扮裝嗜好可能會讓他更不好受。
（三）扮裝者的伴侶會開始質疑自己的性傾向 —我倒底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 扮裝者的伴侶剛開始可能會質疑對方的性傾向，異性戀扮裝者的女伴常會懷疑自己的扮裝伴侶是變性人、是雜交的同性戀，甚至是精神異常的性變態，這些偏見大都 是從「驚魂記」、「殺人犯」（Homicidal）及「叫我如何對待妳」（No Way To Treat a Lady）這些電影、文學中得來的刻板印象，而這些作品中的扮裝者不是殺人犯就是變態；大眾傳播媒體中對變性及其他情慾取向的想像少數是有幾分道理，但大 多數都是不正確的觀念。扮裝同志的伴侶通常也無法接受他的扮裝行為，一方面是因為他們並不喜歡異性，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他們已經受夠了同志所背負的刻板印象 （男同志都是娘娘腔、女同志都是男人婆），因此不願意接受愛人同志的跨性別扮裝。但是話又說回來，扮裝者的伴侶面對著自己身邊那個（至少有時候）喜歡扮演 異性的愛人，會作何感想呢？他們早晚會開始質疑自己的性傾向。由於許多男性的扮裝行為跟情慾息息相關，所以許多扮裝男都喜歡在做愛時扮裝，而他們的女伴就 會開始想自己搞不好是女同性戀也說不定；而扮裝同志的伴侶則會憂慮著扮裝者的性傾向：她／他會不會愛上異性戀男／女人而離開我？無論是哪種情況，在情愛關 係中質疑彼此的性傾向都會引起不必要的緊張。
（四）伴侶會覺得親密關係變得疏離 扮裝者可能認為他們的行為並沒有妨礙到別人，對他們的伴侶而言，這個觀點 倒是有些自私，因為他們有時候可能太過投入扮裝活動，將大量的時間、精力甚至金錢都投資在扮裝上，因而忽略了情感關係及其他社交，這樣會使伴侶覺得自己被 忽略，簡直像個局外人，這樣當然會使親密關係出現裂痕。 我們之前也有提過，有些扮裝者喜歡扮裝做愛，而伴侶要是不喜歡的話，情感可能會變得疏離，親密關 係中情感疏離之後，許多問題就會慢慢出現了。
伴侶的反應 伴侶的反應大致可分成以下幾種：
（1）完全接受:
有部份伴侶可完全接受扮裝者的行為，這可能 是因為對扮裝有較清楚的認識，也可能是因為他們覺得每個人都有權利做自己，旁人不該指責他們。曾有位伴侶表示，他們的扮裝伴侶的迷人之處可能正是來自他們 扮裝的特質；這位伴侶也表示自己不會受限於男性該陽剛、女性該陰柔的傳統觀念。也有些少數案例是異性戀伴侶突破了傳統的性別角色扮演，由男性當家庭主夫、 女性出外賺錢養家，甚至男性會完全扮成女人。有些男同性戀關係中，扮裝者會公開地扮演「妻子」的角色，兩人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對異性戀伴侶；另一方面，女同 性戀中的扮裝者也可能在公開場合扮演「丈夫」的角色。
（2）完全排斥:
相對的，有些伴侶完全不能接受他們扮裝，會很硬性地禁止他們繼續扮裝，這樣下去就 可能以分手收場，甚至有的人會將自己伴侶的扮裝喜好公諸於世。有的伴侶會說：「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就會為我戒掉扮裝了」。但是根據文獻記載，扮裝者其實沒 辦法抗拒扮裝的吸引力，伴侶的排斥最後很可能就是讓關係終結。
（3）有條件地接受 :
有些伴侶對扮裝沒有太激烈的反應，他們認為扮裝雖然奇特，但是只要處 理得好，也不是什麼壞事。不過若扮裝者希望這類伴侶能進一步參與扮裝活動，他們就不太願意了；他們可能只是拒絕參與扮裝活動，但是這樣會讓扮裝者認為他們 其實是排斥自己。稍微可以接受的伴侶如能夠更深入了解扮裝，他們漸漸地就可以完全接受了，之後可能也跟著一起享受扮裝的樂趣。不過要注意的是，即使雙方都 能愉快扮裝，伴侶的其他需求可也不能忽視，比較常見的問題是，扮裝者沒注意到他的伴侶可能不像他那麼熱中扮裝，伴侶可能會需要更多的時間、空間跟家人聚 聚、跟鄰居聊聊，這時候他們可能需要做些調適。
（4）有點排斥:
有些人會被伴侶的扮裝癖好搞得心煩意亂，但是又不想破壞親密關係，他們可能會說自己能理 解你的扮裝需求，但是希望你不要在他家中或是在他面前扮裝，有的伴侶則是說：「你想扮裝就扮吧！不過要扮就不要讓我知道。」這樣的態度剛開始好像沒什麼不 好，但若是沒有進一步去討論、解決問題，拖久了，兩人就會漸漸埋怨對方，不滿的情緒又會牽入其他問題裡，親密關係當然會受到破壞。在這種狀況下，若是雙方 願意心平氣和地將問題攤出來談，原本有點排斥的伴侶也會逐漸了解到親密關係其實不會因為扮裝而改變，進而就能部份接受、甚至完全接受了。
當親密關係碰上 扮裝
1.該何時告訴伴侶？
該怎麼說？ 一開始我們就提過，有些人因為怕被伴侶排斥，所以一直不敢說出自己的扮裝嗜好，不過，大部分有伴侶的扮裝者後來還是會直接或間接地讓伴侶知道（或是被伴侶 發現），也就是說，遲早還是得面臨到這個問題。而研究顯示，伴侶被瞞得越久，就越難接受這個事實；因此，如果真的要進入親密關係，不如早點讓伴侶知道，至 少在結婚前一定要說出來。要怎麼說呢？挑個好時機是很重要的，時機倒是沒有固定的挑法，如果你哪個時候覺得可以說，就把握住機會說吧！說了之後，要密切觀 察伴侶的反應，要知道他們很可能跟大多數人一樣會排斥扮裝者，所以重點是讓他們先深入了解扮裝行為，而不是一開始就強迫他們接受。記得要選在隱密的私人空 間裡討論扮裝的事，並且要準備充裕的時間回答伴侶的問題，第一次若能溝通得好、談得清楚，之後的問題就容易解決了。
2. 扮裝者現身指南 禁忌
* 不要一下子丟給伴侶太多東西，要一點一點地說，中間還要停下來讓他們發問，如果他們嚇到了，就要趕緊停下來讓他們喘口氣，有時候配偶的反應會拖個好幾天、 甚至幾個星期才會完全表現出來，這點要多加留意。
* 記得不要用負面的形容詞來描述扮裝，比方不要說扮裝是個「問題」，要知道，扮裝是一種個人特質，無論如何是不太會變的，因此沒有必要把扮裝描述的很糟糕， 這樣不是會讓伴侶更難接受嗎？
* 不要直接扮裝現身，免得嚇到他們，你可以拿些扮裝的照片給他們看，他們可能就想親眼看看你的另一種風貌了，也就是說要讓他們開口要求你扮裝，這樣效果會比 較好。
* 不要一開始就帶伴侶參加扮裝者成長團體的聚會，最好之前先讓他私下看過你扮裝的樣子；說不定你的伴侶根本完全不想看你扮裝，也不願意去參加什麼成長團體， 如果你的伴侶是這樣的話，你可能也就得適度地妥協了。
建議
* 記得要準備一些文件資料給伴侶看（像你現在看的這份就很適合），注意：不要拿一些神話傳說或是休閒雜誌上的扮裝故事給他看。
* 可以讓專業的諮詢顧問來回答伴侶的問題，他們的說法會比較公正、比較有說服力。l 可以讓伴侶加入扮裝者伴侶成長團體，他們在團體中可以認識相同處境的人，就會得到一些支援。
* 如果你的伴侶還算能夠接受的話，記得也要談清楚一些細節，比方說：他可以接受你在哪些場合扮裝，如果要在床上扮裝的話，你可以扮哪些角色，還有就是你們該 不該告訴其他人，像孩子、家人、朋友等。
3. 祕笈大公開：
扮裝者要知道的絕招
* 記得要時常跟伴侶溝通，要讓對方知道你的需求和想法，當然同時也要關心對方的需要與感受。
* 記得要在公開的社交生活和私下的扮裝活動之間取一個平衡點，因為你的伴侶不見得會跟你一樣喜歡扮裝，他可能蠻需要社交生活的，你希望他能讓你盡興扮裝，當 然你也該給他空間去做他喜歡的事。在性的方面，記得要盡量以你「原本」的狀況跟伴侶互動，扮裝的狀態少一點會比較好。別忘了要常常對伴侶表達你的愛意與關 懷。
伴侶要知道的絕招：
* 你要了解，他的扮裝行為是「治不好」的，無論是心裡治療或是藥物治療都沒有用，你的伴侶不只是「想要」扮裝，他是不由自主地是打從心底渴望著扮裝，這絕對 不是因為你們相處的不好或是說你有什麼問題。
* 不要認為跟他扮裝做愛是什麼變態的事，只要雙方都玩得開心就好，性行為本來就可以有許多變化，扮裝只不過是其中一種罷了，說不定你了之後就會發現扮裝做愛 非常刺激呢！話又說回來，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扮裝就不要勉強，坦白告訴他吧！不過要注意，要讓他知道你只是不喜歡扮裝做愛，不是不喜歡跟他做愛。
* 你可以想想他扮裝的好處，很多人都表示他們的伴侶扮裝時會變得特別敏感、特別體貼。有些太太說他們的老公扮裝時就變得很喜歡做家事，會掃掃房子、煮煮東 西，這不是挺好的嗎？
* 要記得跟他協調好扮裝的「規矩」，要先溝通好哪些狀況下可以扮裝，不要過度讓步，太委屈自己對你們的關係不見得好。
* 你可以考慮加入扮裝者伴侶成長團體，跟有相同處境的人一起分享討論問題，這樣會覺得好過多了，大家還可以相互交換跟伴侶協議的心得。許多扮裝者成長團體都 有附設「伴侶組」，不過要注意的是，研究顯示最好、最有效的扮裝者伴侶組織都是單獨成立的，附屬在扮裝者團體下的伴侶組織相比之下沒有那麼好。
4. 尋求專業的協助:
許多成人其實不懂得如何談論感情問題，男性尤其如此；如果雙方都不知該怎麼面對扮裝的問題，倒是可以考慮尋求專家的協助。伴侶之間最常見 的問題通常是缺乏溝通，雙方都不知道要如何說出自己的需求，而專業的治療師可以提供你們溝通的技巧，有助於改善關係。還有，治療師可以擔任協調者的角色， 免得強勢的一方會強迫伴侶不准扮裝或是逼他接受自己扮裝。要記得，尋求諮詢絕不是要找專家來逼迫伴侶，目標應該是要達到雙贏的結果，溝通協調好、雙方滿 意，當然就可以相親相愛下去囉！
本文取自《性／別研究室》的《文藝復興跨性別協會》
http://intermargins.net/repression/deviant/transgender/tgpamphlet/cdpartner.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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