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寧,1975年出生,身高1.78米,1998年結婚,幾個月後結束了婚姻,2006年11月從男性變為女性。
嬰甯是天津第一位願意公開接受媒體採訪的變性人。資料顯示,我國已經有千餘人做了變性手術。
他變她
嬰寧是她的化名,這個曾被她用在網路上的名字,讓她覺得自己的靈魂是純淨的,猶如新生的嬰兒。
嬰寧記得,第一次聽到“變性”這個詞還是在上初中時,那時她不敢相信是真的,大約9年前得知國內已經能做變性手術的時候,她已經結婚了,當時她真想哭,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晚才知道。
如今,她的裝扮是女性的,表情、舉止是女性的,甚至連細膩的措辭也是女性的,只是臉上依然帶著男性化的棱角,為此她養成了化濃妝的習慣。
-變性手術是一座山,她曾以為爬過這座山,生活就會突然變美好起來,但這座山後有更大的山,手術後,除了身體承受著難以想像的創傷外,旁人看她的眼光更像一把把利刃。
這是天津第一位願意公開接受媒體採訪的變性人嬰寧的故事,資料顯示,我國已有千餘人做了變性手術。
嬰寧倚靠在茶館的旋轉沙發裡,她穿了裙子,兩條腿自然地疊在一起。偶爾,路過的人還是會將好奇的目光投向她——嬰甯身高1.78米,男性骨骼顯得有些生硬,稍稍暴露了後天加工的痕跡。
“其實周圍的人都還是善良的,我在街上走,會有疑惑的眼神,甚至有人尾隨我,想看我是進‘男衛’還是‘女衛’,但他們從未想過要傷害我,只是好奇而已。”她說。
一年半以前,在上海某醫院做的變性手術,徹底改變了嬰寧的生活,身體變成了女人,但包括臉型在內的很多地方還保留著男人的棱角,這讓嬰寧覺得很沮喪。
“我不虛榮,我不是那種希望通過漂亮臉蛋來獲得優越物質生活的人,我之所以希望自己能好看一些,是因為漂亮的人會得到更多的寬容。”嬰寧在日記中這樣寫道。
嬰寧說她想要的只是平靜的生活,就像大街上的路人甲、路人乙一樣,沒有人會駐足看他們,就可以了。
童年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開始想,如果我是個女孩子該有多好!
嬰寧生於1975年,父輩是地道的天津人,小時候的嬰寧不愛說話,大人們常打趣說他像個“小閨女”。
讀小學後,嬰寧漸漸流露出女性的舉止,他從不參加男孩子的遊戲,喜歡和女孩子一起玩。
小學六年級,班裡的男同學到了青春期,個子長高,嘴唇上也長出了細細的絨毛,但嬰寧的胸部卻脹得很疼,父親帶他去看醫生,醫生診斷為雌激素分泌過旺,嬰甯開始在醫生的指導下服用雄性激素。
上中學後,嬰甯依然喜歡和女生玩,也因此為自己招來了厄運。“他們打我,是因為女生都喜歡找我玩!”嬰寧回憶說,當時一群男生總是在放學後把他圍堵在車棚裡,喊他“娘們兒”,逼他拿錢,或是什麼也不說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不論嬰甯多麼希望成為女孩子,當有人說他不像男人時,他仍然會感到被傷害,當時的嬰寧意識到,自己一定出了嚴重的問題。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男人,更為了不再被欺負,嬰寧開始刻意糾正自己的姿勢和語氣,每天他都會仔細觀察周圍的男人怎麼坐,怎麼站,有模有樣地將自己“裝扮”起來,企圖把真實的自己藏在一個粗獷的男人身體下面。
婚姻
她美麗、純真,我當時認為她也許是帶我走出地獄的天使。
與所有年輕人一樣,嬰寧也同樣渴望愛情,但無論他換過多少個女朋友,依然找不到“感覺”,在別人看來,嬰寧太“花”。
1994年嬰甯考入天津一所藝術類高校,擔任學生會生活部長和宣傳部長。18歲以後,嬰寧的身高已經達到1.78米,加之俊朗的外貌和幽默的談吐,學校裡很多女孩子開始偷偷喜歡他,甚至有一些人主動約嬰寧去看電影和吃飯。
嬰寧回憶說,他和女孩子牽手和擁抱,但感覺始終是錯位的,當時的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出了問題,他不停地換女友,只是想找一個他真心愛的人。
1998年大學畢業後,嬰寧先後從事過建築裝飾設計師、平面廣告設計師和遊戲形象設計師,後來開始到各高校教書,生活穩定,收入也很可觀。就在那時,嬰寧結婚了。
“她敏感、純真,我當時認為她是帶我走出地獄的天使。”嬰甯的前妻是他的大學同學。嬰寧回憶說,他被前妻的真情深深感動 了,於是做出了平生最錯誤的決定——結婚,儘管他從沒愛過誰,也根本不知如何愛一個女人,但還是決定和她在一起……結婚時,兩人湊錢在河北區中山路附近買 了一套獨單房。
“我錯了,事實是我根本無法做人家的丈夫,我害了那麼善良的一個女人,我恨我自己。”嬰甯有正常的男性身體,卻從來不願靠近妻子。
幾個月後,妻子去北京發展,嬰寧留在了天津,“她不想再繼續乏味的婚姻,而我也在思考我到底想過什麼樣的生活,之後我們決定離婚。”離婚時,妻子哭得很傷心,嬰寧內疚得恨不能馬上死去。
決定
哪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孩子在人世間受苦?既然嬰寧活得這樣苦悶,而變性又能使他幸福,作為母親哪有反對的理由呢?
嬰甯重新過起了單身生活。他開始服用雌性激素,很多善良的朋友都以女性身份看待他。嬰寧說,手術前,他平時的穿著都是偏中性的風格,很像個假小子,少數時間會穿純粹一點的女裝和朋友們去玩。
從那時起,嬰寧開始認真考慮接受變性手術,但嬰寧沒想到,他的想法讓他失去了很多朋友,有的朋友開始慢慢疏遠他。
變性手術需要過三道關:首先開具醫學證明,證明嬰甯是個易性癖患者。然後拿到派出所證明,同意更改戶籍。最後還要父母的同意書。
前兩項很快就辦妥了,但面對父母,讓嬰寧心裡充滿了愧疚。
嬰甯的老父親哭了,老人始終認為是自己當初沒有教育好,才讓兒子染上了“怪病”;嬰甯的老母親沉默了許久,出乎意料地願意接受“女兒”,母親的道理是:哪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孩子在人世間受苦?既然嬰寧活得這樣苦悶,而改變又能使他幸福,作為母親哪有反對的理由呢?
手術
太痛苦了,那些天,我是拿著手錶按秒過日子。
2006年11月,嬰甯從家人和朋友那裡湊了十萬多元手術費用,在上海某醫院做了變性手術。
變性手術分為陰莖和睾丸切除、尿道移位、人工陰道成形及諸如乳房增大成形、甲狀輭骨縮小成形、聲調調整和面部整形等多個步驟。
“做手術前,我一直認為自己能經受住肉體的考驗,但打完麻藥躺在手術臺上後,我才知道,那些做過變性手術的人都是大英雄!”嬰寧說。
在接受變性手術後的十天裡,嬰寧的體重從128斤變得只剩下110斤。由於下身手術後,手術創面面積過大,為了防止皮膚組織壞死,在手術後的多天裡,嬰寧的心臟不能高於傷口,也就是說,他必須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不能下地,甚至不能翻身。而下身的傷口卻一直在流血。
在手術前,除了病房裡原有的褥子外,嬰寧又買了一床褥子,一個先出院的病友還送了他一床褥子,但傷口的血卻將臀部下墊的紙尿布連同三床褥子都浸透了,最後竟然將床板也浸紅了。為此,嬰寧再次被推入手術室,進行了第二次手術。
“太痛苦了,那些天,我拿著手錶按秒過日子。”為了防治傷口感染,手術後的嬰寧在下身上罩了一個鐵罩子,罩子上蓋著被子,由於原本就患有腰肌勞損,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不動,讓嬰寧感到劇烈的疼痛。
術後的嬰寧承受著無法想像的痛苦,幾乎每天夜裡,他都難受得睡不著覺,用兩隻手抓著鐵罩子邊,不停地看著手腕上的手錶,咬著嘴唇苦熬,但想動彈一下的想法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當時我就想幹兩件事,一件事情就是站起來走到窗邊,但那樣我的手術就失敗了,我只能做第二件事情,就是從窗臺上跳下去。”嬰寧回憶說,如果當時能讓他站起來在病房裡走一圈,什麼條件他都會答應。
變性手術裡,最痛苦的是做下身的手術。為了陰道傷口的癒合,不能大便,所以,只能靠輸液,住院的半個月裡,嬰寧一共輸了200瓶液。而最痛苦的是每天護士幫他的陰道換紗布,每天要把塞進陰道的紗布拿出來,然後換上新的填塞進去。當紗布抽出,那種鑽心的疼痛,就像是把身體裡的一大塊肉撕扯下來。
“醫生說,每換一次紗布,就等於女人做一次人工流產。”就這樣,嬰寧每天都得做一次煉獄般的“人工流產”。
與此同時,由於做了陰道造型手術,嬰寧必須依靠導尿管往外排尿,但他依然無法順利排尿,每天肚子都脹得很大,尿管裡只能滴滴答答流出幾滴尿液。
最終,嬰寧挺了過來,一個月後,嬰寧從他變成了她。
蝶變
我在手術前並沒有想到,我今後還要面對著一個又一個難關。
“找准喉部的發音位置,然後固定住,現在,這已是我最自然的聲音。”變性後的嬰寧留起了長髮,每天都穿著自己喜歡的衣裙,並開始嘗試用女性的聲音來與人溝通。
經過煉獄一般的蛻變,嬰甯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也變得更加寬容。在做變性手術的時候,看著醫院裡一個又一個的兄弟變成了姐妹,看著他們掙扎著在無盡的煩惱與痛苦中尋找生活的出路,看著他們追求美好生活的堅強決心,仿佛也給嬰寧帶來了繼續樂觀生活下去的力量。
“我們不是怪物,我們都是嚮往美好生活的人。”嬰寧哀歎地說,其實對於從男變女的變性人來說,越是天生身材魁梧、滿臉胡茬的人越是可憐,在手術後面對的麻煩就會越多。
嬰寧如今正在辦自己的新身份證,由於上海的手術只是對身體的整形再造,嬰寧如今的面部依然帶著男性化的棱角,這為她的生活和就業帶來了很多的困擾。
嬰寧說,她始終認為真正美好的永遠是純真善良的靈魂,如今她並不奢望所有人的理解,只希望大家能讓她可以平靜地生活。
現在,嬰寧終於還原了靈肉統一的真實自己,而影像中那個英俊的“他”仿佛已是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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