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姬彩菜--我是男校畢業的女生— 真正的女人和長「尾巴」的女人(5)

和我一樣的人在哪裡?

離家出走後,不知是因為心境已成熟,還是被逼到走投無路所致,我終於能 夠以認真確定的態度,去面對自己那至今刻意逃避的問題。

那就是,在這世界上,是否有像我一樣長「尾巴」的女生呢?那個人也擁有 與我相同的煩惱嗎?那個人究竟是如何一路走來的呢?

我試著在網路上搜尋。這麼簡單的事情,之所以到目前為止從未嘗試過,我 想,終究還是因為恐懼著自己心中一直不敢觸碰的那一塊吧。不過,與其害怕得 裹足不前,尋求如何在現實生存的方法,才是當務之急。

我馬上就找到了。原來我並不是孤單一人,在這世上還有許多跟我有著相同 煩惱的人。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也同時瞭解到,跟我有著同樣想法及厭覺的人們,大多被世人稱為「newhalf」。當然,這名詞我早已耳熟能詳,但總覺得那是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世界,因此,一開始簡直難以置信。「我是 newhalf....。」這個聲音在我耳 裡沉重地迴盪著。

「newhalf」的含意,是指男扮女裝,或是將性別從男性轉換成女性的人。 其中,大多用來指從事服務業(Hostess)、性交易產業、演藝圈等行業的人。 這名稱,真的適用於我嗎?我想應該是不太適用。但這些被稱為「newhalf」的 人,他們所敘述的「親身際遇」,居然又跟我一模一樣,這讓我相當訝異。換言 之,每位「newhalf」似乎都覺得自己是個「帶著『尾巴』出生的女人」。

雖說「性別認同障礙者」就等同於所謂的「newhalf」,但是,一說到「性 別認同障礙」,難免有種惹人同情的沉重意味;而且,「newhalf」往往給人從 事夜間公關工作的印象,而遭受輕視,這是無法避免的現狀。只是,到目前為止 我實在無法找到更適切的名詞。

對於自己身為 newhalf 的這個事實,我的心裡並不是毫無抗拒,而是覺得假 如那是我唯一的生存之道....假如我在那裡能夠得到認同的話....那也是沒辦 法的事。

你將來打算從事夜間特種行業嗎?高中時代,當有人這樣嘲笑我時,難道我 也曾迷惘猶豫過嗎....我這麼想著。但是,暗自煩惱也無濟於事,總之先詢問看看吧! 我不斷地上網搜尋,以擁有個人網頁的「newhalf」,以及這類型的人所聚集的店家為對象,寄發電子郵件傾訴自己的煩惱和問題。

該如何生存才好呢?未來的人生是充滿希望的嗎?這些無法跟任何人討論 的、數不清的問題,我全都一股腦地丟了出去。

然後,在陸續收到的回信中,最能厭同身受般誠懇回答的,就屬經營「ClubMemory」這家 newhalf 店的媽媽桑了。這時的我,已經離家三個月左右。

「我的容身之處在哪裡?」當我們討論到這個問題時,俱樂部剛好準備擴大 營業,打算應徵數十名新人。而由於對方請我先寄照片過去,於是我立刻以簡訊 寄出照片,接著就收到「希望你能立刻來店裡工作」的回音。

這家店位於新宿的歌舞技町。但因為我到目前為止,從未踏進歌舞技町一步, 所以在來到歌舞使盯前的區公所大道時,便害怕到無法向前走,更別說走到店裡 去了。我只好打電話到店裡求救,勞煩媽媽桑到大道入口接我。

當時的「Club Memory」已經是開幕十五年的老店了,就在它重新改裝擴大 營業,面臨重大轉機之際,媽媽桑就正好接到我的傾訴郵件,因此媽媽桑跟我說, 他直覺認為,我的到來是命運的安排。其實,對我而言也是如此。

陪酒生涯初登場。我萬萬沒想到,自己真的要在夜間俱樂部上班了....。 不過,一直被當作「難以理解」、「怪人」的我,能夠藉此機會,首度認識與我擁有相同想法及煩惱的「同伴」們,也是彌足珍貴的難得收穫。

「這是今天開始上班的新人,大家要多幫忙他哦!」 媽媽桑集合了店裡的前輩們,把我介紹給大家認識。

「多多指教哦,我是鈴香。」向我親切打招呼的是,體格粗獷得有如 Jaguar橫田(日本女子摔角手)、表情又很嚴肅的一位姐姐。

「請多多指教。」由香里姐姐稱讚我年輕又漂亮,還說:「有任何困難或煩 惱,儘管說哦!」

「我是亞由美,你好。」這位來自愛知縣的姐姐身材略顯豐滿,渾身散發出 溫柔氣息。

有著魔鬼般身材外加天使般臉孔,但聲音卻異常低沉的是,來自千葉的小光 姐姐。至於梳著一頭華麗髮型的,則是小組的媽媽桑──舞子小姐。

或許是察覺我的緊張不自在,大家都非常親切地歡迎我。 接著,媽媽桑問道:「對了,你的名字是....?」 我的心揪了一下。又得面臨「名字」的問題了。我好不容易見到同伴而放下心裡重擔,卻在轉瞬間又被拉回現實。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表情變得陰鬱吧,媽媽桑立刻緩和氣氛說:「哎唷,你今天就要開始上班了耶!得幫你取個名字才行。」 取名字?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對了,必須取個「女性」的名字才行啊!雖然是個因為工作需要所取的名字,我卻是超開心的。

「你有想取的名字嗎?」經媽媽桑這麼一問,「樁姬」這個名字立刻浮現我 的腦海。

我非常喜歡「樁姬」這齣歌劇,而樁姬無論在寫法或字義上也都非常優雅, 於是,我向媽媽桑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樁姬呀,很不錯啊!發音是『Tubaki』,唸起來也很好聽。那麼,再取 個適合姓氏筆畫的名字吧!」

於是,在媽媽桑幫我查好、合筆畫的姓名當中,我選了「樁姬彩菜」。

「彩菜,以後請多多指教,加油喔!」 被大家喊著「彩菜」這名字,我感動得好想掉淚。聽到自己名字時感到如此順耳,這還是我的生平第一次。

接著,陪酒生涯第一天,正式開始上班。 十一月月初,重新開幕的知名老店內,擺滿了六十個祝賀花圈,連電視台的資訊性節目也派人前來拍攝採訪。而由於該節目表示想追蹤新人的出道歷程,媽媽桑便推薦我,但我怕這樣一來會讓父母親發現我的行蹤,所以我就婉拒了。

該如何接待客人呢?我完全摸不著頭緒,客人卻對我這新人非常地親切。他們把我當作一個真正的人,溫柔地包容我。當我不知如何斟酌濃度,把酒調得太濃時,他們也是笑笑地原諒了我。

「凡事起頭難,要加油哦!」 在他們的溫柔對待下,我逐漸記熟了各項工作細節。

照理說,我應該能夠立刻融入 newhalf 的圈子裡才對,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我知道能夠遇到這群同伴,對我來說的確是意義非凡,可是我卻仍然刻意區別著 自己與 newhalf 族群的不同。當我看到媽媽桑時,我確實忍不住讚嘆:「好漂亮 哦!」卻也因他的低沉聲音而不禁感嘆:「他畢竟還是 newhalf。」當我跟店裡 的同事一起吃飯時,也常因「跟這些人在一起,一定會被當作是 newhalf 吧....。」 而深感不安。因此,我打從心底百般不願意,抗拒被歸為同類,並且「自訂特殊 標準」,認定自己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可是,姐姐們不但能體會我這個自私的想法,還溫暖地守護著我。

「彩菜,你現在住家裡?還是一個人住呢?父母知道你的心事嗎?」

「不知道。我離家出走後,借住在朋友家。」

「這樣啊....你還沒得到他們的認同啊....爸媽總是最關心自己的小孩,所 以在管教上難免會特別嚴格。像我出生在『高知』那種鄉下地方,更會被大家以『怪異的眼神』看待,我實在待不下去,才會離開家的。儘管我的父母親都能體 諒我,但或許他們也還是會覺得....眼不見為淨比較好吧....」

每逢週末,我都會跟姐姐們聚會半天以上,就像個和樂的大家庭一樣。大家 不但大方地送我許多洋裝,還經常帶我去吃飯,真的是一群善良又值得依賴的姐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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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茱莉安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