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姬彩菜--我是男校畢業的女生— 被「尾巴」咀咒的青春期(3)
日漸散發「女性」特質
在學校漸漸能夠表現出真正的自己之後，壓抑在心底的衝動一口氣爆發出來。 我開始想要琢磨自己的「女人味」。
首先，我開始把頭髮留長。然後在國中二年級的時候，我開始想要化妝。我父母會給零用錢，小學時每個月給五百日圓，國中則是每個月一千日圓。我手裡握著零用錢，決定要去買化妝道具。我擔心在附近的商店購買會被熟人看見，所 以就到離家稍遠的超市內的百圓商品專區，選購生平第一次的化妝品。我首先找 的是修眉筆，也就是畫眉毛的道具。因為根據我站在書店研讀女性雜誌的心得， 眉毛可以改變整張臉給人的印象。沒錯，我通常利用站在書店閱讀雜誌的方式來 拚命學習化妝方法。
到百圓商品專區買了化妝道具後，我躲在房裡偷偷把它們打開，坐到鏡子前 面，打從心底覺得「我想變漂亮」。
「我說你啊，該去剪頭髮了吧？」 一旦在學校逐漸表現出真正的自己，在家裡就越來越不願意受父母控制，對於根本不了解子女的父母所說的話，一律採取「柔性忽視」對策。
如此一來，父母的憤怒和焦慮當然與日俱增。在一般世俗的眼光中，我確實 是「男生」，我猜父母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會那麼苦口婆心，深怕我被欺負吧。可是，在我看來，他們卻成了硬要叫小孩子做「討厭」事情的傲慢父母，逼得小孩 子不得不強列一反抗。
「原來，爸媽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 一日一演變成這樣，我的所有言行舉止都不免成為爭執的原因。
躲避媽媽的監視
「為什麼不穿制服外套呢？」 我因為不喜歡穿制服外套，所以經常穿著寬鬆的毛衣去上學。
「穿那種立領制服很不舒服耶，我到學校就會換啦！」
這當然是騙人的。我在學校受到特別待遇，大家都把我當「女生」看，即使 我留長頭髮、穿著寬鬆毛衣而沒穿制服外套去上學，也沒人會在意。我們學校的 校規非常嚴格，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敢這樣。
而且，我就讀的雖然是男校，但後來我開始畫淡妝去上學之後，也似乎沒人 發現，頂多只會說一句：「你今天看起來，有點不一樣....。」
不過，媽媽可就敏感多了。她只要一看到我畫了眉毛，就會一把抓住我的 手，兇巴巴地逼問道：
「我問你，這是怎麼回事？你有化妝對不對？」 習以為常的我，早就準備好一套說詞。當時的男性雜誌經常以「男性也要修眉整理儀容」主題製作特集，年輕人也都習慣修眉毛，因此我就回答：「現在連男生都會這樣做啊，拜託看一下雜誌好不好！」
本來以為這樣就能安全脫身的....。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在哪裡看過畫眉毛的男生了？如果有的話，就帶來給 我看！」
想想也是。男生的確會拔眉毛或刮眉毛，但好像沒有男生會「天天畫眉毛」....這下子是找錯藉口了。
儘管如此，我還是沒有停止化妝。只不過，為了避免和媽媽經常起衝突，我改成走出家門才化妝，並在進家門前把妝卸乾淨。
我和一般的女生一樣，想把自己打扮得時髦又漂亮，而且這份渴望愈來愈強烈。我也想跟媽媽和妹妹一樣，用那種時髦的洗髮精啊....但是這種事，我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在媽媽面前判若兩人
「我說，之前的考試成績怎麼樣啊？你最近很不認真哦！我都在這裡盯著， 你要好好唸。」
差不多在國二的時候，我開始覺得媽媽的緊迫盯人唸書法很討厭。我國中時 的成績雖然很好，但隨著積極參與學校活動，逐漸能表現出真正的自己，所以也 漸漸對於在家中反而要掩飾自己這件事感到不滿，便開始頂撞媽媽。
「媽媽妳不在旁邊也沒關係，以後我會自己唸啦」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自己一個人怎麼可能唸得來！」 任憑媽媽怎麼說，我仍然拒絕媽媽陪我唸書。於是，從我上小學以來就不曾問斷的習慣，終於劃下休止符。畢竟，我是好不容易才學會許多比唸書更重要的 事情⋯⋯。
不過，我的成績還是因此退步了。
「我要出去一下。」
「要去哪裡？和誰一起？」
「我要和朋友一起去買東西。」
「知道門禁時問吧？」 趁著假日和朋友外出遊玩，是我最大的樂趣。可是，儘管上了國中，門禁時間卻依舊是六點，實在是太嚴苛了。
上國中之後我還是和洋君很好，經常跟他還有他的女性朋友們出去玩。一群國中女生一起開心地聊天、買東西。
「啊，這雙鞋好可愛！」 有一天，我們又相約去逛街買東西，而且打算買的是我至今從未穿過的女鞋。
一雙造型可愛的輕便涼鞋吸引了我的目光，而且我的腳是二十三點五公分，正好合尺寸。
「好想買哦！」 我忍不住說出口。於是，我那群朋友不加思索地說：
「那就買啊！」 不能買女性物品──難道在心中築起這道無形牆的，其實只有我自己？
結果，我就那樣買下了嚮往已久的「女性物品」，而且，無法壓抑急躁心情 的我，立刻換穿上那雙鞋。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換穿上涼鞋，讓我覺得自己變成一個正常的「女 生」，我好開心，也感到很滿意，同時更加確定──我果然適合當女生。
「太好了！幸好有買下它！」我不知在心裡說了多少次，這天絕對是個難忘 的日子。
不過，飄飄然的心情僅止於在外面的時候。我一回到家門前，立刻回過神， 停下腳步。我心想，如果穿這種鞋進家門，不知道媽媽會怎麼說我？
於是，我把原本穿出門的那雙鞋放在玄關，用袋子將新買的輕便涼鞋裝起來， 拿進自己的房問。
我就這樣開始對爸媽「隱瞞」很多事情，如今回想起來，每個小孩大概都是 像我這樣，逐漸將「祕密」放在心底而不告訴父母的吧....。
因為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說，他們都不會認同的。可是，無論再怎麼被壓抑， 我就是無法忍耐。因為，我一點都不認為我在做壞事（抽菸、喝酒等犯法的行為， 或妨礙他人等行為）....。
不過，一旦隱瞞一件事，就會想要再隱瞞另一件事。從此以後，我對爸媽「隱瞞」的事情與日俱增。只因為買下一件女性物品，就把我心中那顆壓抑的大石頭 完全卸除。
隔沒多久‧ 我就去買了件可愛洋裝，趁著外出時穿著。但是，我不可能在 家裡洗女生的衣服啊！所以，我在穿完之後都會偷偷把它藏在房間裡，一直穿到 髒得實在受不了，才把它扔了。多麼抑鬱的雙面生活....不過，能夠在假日打扮 成「女生」模樣外出遊玩，便足以撫慰我的心靈。
「我說，你的成績是不是退步了？你有認真在唸書嗎？還有，快去剪頭髮！ 到底要我說多少次你才會懂？你是不是只顧著忙些有的沒的事情？」
嚴格要求成績的媽媽，火氣一天比一天大。 而隨著「我想變成女生....。」的渴望越來越強烈，我在家裡和在外面的態度就變得更加判若兩人。
那個家我根本不想回去。我曾經想過，假如妹妹能聽我訴說心事的話，結果 可能會不一樣，但偏偏妹妹對媽媽言聽計從。
「哥，你居然畫眉毛，真噁心！」妹妹到最後甚至說出這種話。
「啊──啊，那種家，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或許每個人都曾經這樣想過，而我，也開始認真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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